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知道了

目录

正序 倒序

GOTH断掌事件 共7章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夜晚
手机
加书架
回顶部

第三章 犬 Dog

  • 书名:GOTH断掌事件
  • 作者:乙一
  • 本章字数:2.9 万字
  • 更新时间:2022-12-22 03:24:39

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对手企图逃进草丛里去。

然而,对我来说,站在前面阻止它逃跑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这个身负重伤的四足动物,已耗尽了自己的体力,行动起来已经非常迟缓了。

我觉得该是解除它痛苦的时候了,对方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奋力反抗的意志。

我用自己的上颚和下颚夹住了这只动物的脖子,对方的颈骨在我口中折断了。这种感触伴随着声音从我的颚间扩散开来。这动物浑身乏力,身体无力地吊挂在我的颚部。

冷酷而无情。我本来并不想做这样的事,可是由香喜欢这样。因此,我杀死了它。

当我张开自己的双颚时,动物的尸体立刻从口中掉下来。然后了无生气地横躺在地上。瞳孔里已经没有光芒。它彻底地沉默了。

我叫了起来。

这四足动物是刚才被我和由香带到桥下来的。经过某户人家时,由香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着门里的东西,好像正在进行某种鉴定。视线前的东西就是这动物,当时它正歪着脑袋注视着我们。

就把它作为我们今晚的猎物吧。由香对我说道。

虽然我听不懂由香的语言,但是,怎么说好呢,总之我隐约懂得她的意思。

这种仪式通常是在夜里举行,我也记不起已经有过多少次了。我和由香先把在路上发现的猎物,带到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桥下秘密空地,然后由香就让我和那些猎物在那里厮杀。

我服从她的命令,在由香的指挥下,我拼命奔跑,朝对方身上猛扑过去,用力将其掀翻。被选为猎物的四足动物个子都比我小,所以只要我认真起来,对方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我撞倒受伤。接着,它们的皮毛上会沾满血渍,身体各处也将遭遇骨折。

看到我取得胜利,由香会绽放快乐的微笑。尽管语言不通,但她的情绪却能像河水一样流入我的心田。因此,我可以十分真切地体会到她那种喜悦。

由香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和自己的同胞兄弟们在一起。那时,我和兄弟们正躺在母亲的怀里,由香则用充满好奇的目光俯视着我,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这件事。

我的叫声,有一半消失在夜空里,而另一半则由于桥底的反射而形成TE大的声浪。从头顶不远处跨过的大桥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抬头望去,桥的背面是一片黑暗。

大桥架在宽阔的河面上,桥边的河堤下有一大片茂盛的草丛,必须拨弄身旁的杂草才可走进去。不过,桥的正下方却有一块没有长草的小空地。可能是由于缺乏阳光的关系,才形成这样一片圆形的空地。现在,我们就位于这里。

夏季的某一天,我和由香发现了这空地。身处其中,四周的草丛就像一圈严实的墙壁,自此这里就成了我们秘密的游乐场。

然而,现在空地是由香观看我搏斗的地方。

其实,我并不想咬死其他动物,可是由香却希望我这样做。由香每次下命令时,我都觉得她的眼睛有如看不到一点光线的黑夜。

观战的时候,由香坐在圆形空地的一边。这时,她站了起来。

回去吧。

我感觉她是在叫我回去了。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任何语言。

我叼起战败者的尸体,准备将其扔到一个洞穴里去。那个洞穴就在不远的草丛里。

我轻轻一松口,只见对手弱小的身体在洞口的边缘撞了一下,然后就顺势无力地滚到洞里去了。这个洞并不太深,但洞底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种声响从洞里传出来了,由此我便知这它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洞底。

洞穴原本就在这里,大概是有人为了埋藏什么东西而挖的吧。虽然看不清楚,但洞底应该堆积着由香指使我杀死的无数动物尸骨。只要稍稍靠近一点,难闻的恶臭就会扑鼻而来。第一次在桥下进行这种仪式的时候,由香就命令我将对手的尸首扔进洞里。起初,我还不怎么擅长搏斗,每次都会落得遍体鳞伤,简直跟对方的尸体差不了多少。跟对方交手时,也不知这该怎么办,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不过,现在我已经习惯战斗了,可以十分从容地将对方置诸死地。看到我日益强壮,由香也觉得很满意。

嘴里还有许多撕咬对方时咬下来的毛发。我一边做着吞咽的动作,一边朝有水的地方走去。在茂密的草丛里穿行了一会儿后,眼朗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滚滚的流水从上游冲泻下来,在茂密的杂草旁停住了脚步。水的颜色实在是太黑了,与其说是一条河,倒更像是一片巨大的乌黑色块。大桥从头顶跨过,桥上的电灯星星点点地映照在河面上,一直延伸到对岸。用河水洗去嘴上的血污后,我又回到由香所在的空地。

好了,我们走吧。

由香一边朝混凝土台阶的方向走去,一边从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台阶是顺着堤坝的坡度建造的,从河岸的草丛一直通往大桥旁边。由空地出发走到有恰阶的地方,必须在前行的过程中不断拨开四周的杂草。我跑勖由香身边,跟她一起向台阶进发。

登上台阶的时候,我回头望向身后的草丛。

细长草叶的尖端在微风中左旨摇晃。忽然,草丛里出现了可疑的动静!我立刻紧张起来,睦忙摆好迎敌的姿势。可是待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又觉得好像是风在作怪。

由香此时已经爬完所有台酬,站在上面等我。我开始在台阶上奔跑起来,那个秘密的地点则被我甩在身后。

结束了一整天的课后,我离开学校,来到车站与森野会合。车站前有一个大型巴士总站,这里既有喷泉又有花坛,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里安放着许多长椅,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正悠闲地打发时间。

森野坐在离公路较远的一刑长椅上。树的枝叶遮挡了阳光的照射,浓浓的树荫笼罩着整制椅子。没事千的时候,森野总喜欢拿本书来读。可是,今天的情况却不一样。她身旁的书是合着的。

她俯身坐在椅子上,身子有些前倾。这样,她的头发就像面纱一样,遮住了自己的脸庞。

当我走到森野面前的时候,她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了我。如瓷器般洁白的面庞似乎剧未接受过日晒,一颗小黑痣就在她左眼的下方。森野的长相蒯像偶人一样,几乎不能让人感觉到任何生气。只要她不动的话,就可以当人体模特儿。

她一言不发地用手指着地面。行怂菠卜铺着白色的石板,在她脚下有一点看似垃圾的细小东西。仔细一瞧,那东西还在移动。

一群蚂蚁正在肢解蝴蝶的尸体,并准备把它运走。蚂蚁用前颚咬住蝴蝶的翅膀,在石板路上前行。直立起来的翅膀就像游艇的风帆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石板上出现了清晰的投影。森野似乎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它们。

其实,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把见面的地点设在车站附近。从行程的角度出发,放学后一起走出校门的方式应该更为简便。然而,她在学校里可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不管是容貌还是整体给人的感觉,有关她的议论可说是层出不穷。因此,当森野走在学校里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回头看她。正因如此,我才不愿意和一个这样显眼的人物出双人对地出现在校园里。

当然,森野对周围的闲话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她脑子里完全没有注意他人言行的意识。或许,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受到别人的关注。森野身上的确有一些反应迟钝的地方。

"那就走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迈开步伐,我连忙跟了过去。今天,森野要带我到她经常光顾的一家旧书店。

"那家店很小,说不定只有我一个顾客。"

我曾在教室里听森野说过那家店的名字,但我从没去过。她还把大致的方位告诉我,但如果不亲自去一趟的话,实在很难弄清具体的位置。

森野在黑板上给我画了一张地图,但她的画图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上面的古怪地形恐怕睐有在外星才会出现。森野一边用白色的粉笔描绘着线条,一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家旧书店拿建在河里,故我们约好今天由她亲自带我到那里去。

穿过商铺林立的闹市,她带我来到一处住宅区。天气十分晴朗,我感觉到照射在背上的阳光。脚下的道路笔直地向前延伸,两旁是独门独户的民家。怛许是因为熟悉的关系吧,森野不假思索地走在路上。

"你知道最近这一带发生的宠物诱拐案件吗?"我向她问道。

"笼物诱拐?"

森野显得有些迷惑。看样子,她还没有听说过。我一边走,一边向她解释。

据说一大清早起来,我们象邻居就发现自己养的小狗突然消失了。这件事是吃早饭的时候听我爸妈说的。

"最近,这种事挺多呢。"

妈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虽然经常看电视,收集一些有关异常犯罪的具体资料,但说到隔壁发生的案件,还是妈妈了解得清楚。

听妈妈说,平均每周两琳,即每逢星期三和星期六的早晨,附近院子里饲养的动物就除不翼而飞,所有消失的宠物都是狗。这段期间,愈来愈多的家庭提高警惕,一到晚上就把自家饲养的狗只从后院牵进屋里。

森野饶有兴趣地听我讲述案情,当我说完,她还意犹未尽地问:"除此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我摇了摇头。接着,森野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想到她会对宠物诱拐案件感兴趣。自认识森野以来,我还没有从她口中听过狗、猫、仓鼠等辞汇。我原以为她不喜欢动物。

"把那东西拐走之后,犯人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那东西?"

"我指那些臭熏熏、令人讨厌的四足动物呀,而且还会不停地狂叫。"

她说的动物大概是狗吧。森野看着前方,接着嘟嚷道。

"这可是件怪事!把那种动物聚集起来究竟想干什么呢?难这是想组建一个军团吗?真是搞不懂!"

由于她像在自言自语,所以我没有吭声。

"等等!"

在前往旧书店的路上,森野突然停往了脚步,我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条路一直通向远处一个T字路口的尽头,我疑惑地看了看森野,正准备叫她解释突然停止前行的原因。

"别说话!"

她在嘴前竖起了贪指。

我不过是给她一个眼神,她立刻就有这样的反应,看来森野现在还相当兴奋。我竖起了辑朵,极力搜寻四周的异常情况。

不过,我倒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刚才只是有一声狗的叫声而已。除此之外,所有利一切都在说明这是一个宁静的下午。我站在原地不动,只觉得照射在背上的阳光暖烘烘。"不行了,前面的路走不过去。"

不一会儿,她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仔细看了看前面的路况,好像并没有因为工程而禁止通行,只有一个老人骑着自行车慢慢地从我们身旁擦过。

旧书店今天是去不成了本来这条路是可以过去的......

我问她理由,但森野没有回答,只是不往地摇头,好像很沮要的样子。然后,她开始顺原路折返了。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自己,森野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她从不受其他同学的影响,也不会列意别人的任何一句话。大部分时间森野都是独自一人,且毫无表情地度过。从刚才她脸上那种懊恼的神情来看,我感到这冽一定非同小可。

我又查看了一下道路。马路两旁是紧密相连的住宅,从前面一户人家的大门望进去,还硎以看到一个全新的狗屋,可能是最近才开始饲养的吧,站在门口隐约可以听到狗的喘气声。接着,我开始寻找其他声音,暂且把狗的事情放下。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有蒯的发现。

此时,一路急行的森野已经折返了二十多米。我刚要追上她,不料她却再次停下脚步。森野抬起一只手来,示意我要当心。

"危险!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我们被包围住了。"

森野用一种紧张的语调说道。

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牵着狗的女孩,她和她那头大狗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那是一头金毛寻回犬,浑身披着厚厚的毛发,女孩手里的皮带就套在它的项圈上。那个女孩个子细小瘦弱,看来年纪不大,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样子,披肩的头发在她走路时有节奏地跳动着。

女孩和她的狗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一瞬间,我与她牵着的那头狗打了个照面。每当迈出前足的时候,狗的眼睛都会自然地上下抖动,而我的形象则映在它的瞳孔之中。

她的眼睛带有一种深邃的黑色,看上去很有智慧。我注视着它那极具吸引力的眼睛。

映照在它瞳孔表面的我的身影逐渐消失了。狗从我身上撤回了视线,抬头去望她的主人。

不一会儿,牵着狗的少女从我身边走过,走进了旁边一栋有着红色屋顶的平房。

"我回来了......"

我听到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金毛寻回犬也经过大门跑到屋里去了。屋外没有狗屋,女孩何能在屋里饲养它吧。

女孩和狗消失后,我看了看森野。她站在靠墙边的小路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准备往前走。我本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她却一声不吭。她的态度和表情又回到了从前,由此看来,刚才的那一幕对森野来说似乎很轻松平常。"我以前完全没有发现这条路竟是如此危险。"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懊侮。我问她其他的路是否可以通往那个旧书店,她回答要是那样的话,就要走很多弯路,太麻烦了。看来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为我带路了。

我快步追上森野,脑子里还柱想着宠物诱拐案件。犯人为什么每周作案两次,而且分别选择在星期二和星期五的夜里下手呢?被带走的小狗又会遭到怎样的待遇呢?

我和森野对那些离奇的案件及犯人有着强烈的好奇。有些案件中受害者的死有如撕心裂删一股悲惨;而另一些案件里,

受害者的死又显得荒诞不经,没有逻辑。我喜欢将报纸上的有关报道都剪下收藏,并透过这些描述去窥测那些犯人心中的黑暗深渊。

对这些事物产生兴趣,在斗般人看来只能叫怪癖吧。然而,这种怪癖却像魔法一样,把找和森野都俘虏了。

这次发生的案件并不怎么奇异,只不过是家大的诱拐而已。不过,让人放心不下的是,案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跟外国某处的大火相比,还是隔壁发生的小火灾更能引人注意。

"你对连续诱拐家犬案件的犯人不感兴趣吗?"我问森野。

"等你查清楚再告诉我吧。"

地面无表情地说,言外之意显示她不愿了解这个案子......准确地说,应该是狗......我们家里有我、由香和妈妈。不过,妈妈总是不在家,她每天一大早就出门,有时候到了傍晚还不回来。其间,家里就成了我和由香的天下。

我和由香从小就在一起,我生下来不久就和自己的兄弟们分开了,而一直在身边陪伴我的就是由香。

由香平时以睡觉和看电视来消磨时间,我则躺在铺开的报纸或杂志上,依偎在她身旁。在她熟睡的时候,我还会把自己的下颚枕在她的背上。

如果由香厌倦了电视里的节目,我们就一起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由香便会在厨房和洗手间里忙碌一番。而我则紧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左右。

接着,我们一起外出散步。我也喜欢散步,和由香总是形影不离,一条专供散步时使用的皮带把我们连接在一起。若是我走错了方向,由香就会雏着眉头对我说:"不是那边。"

有时,会有陌生人到我们家来。那是一个魁梧的男人,是妈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把他带来的。

每次他到来,家里的空气立刻就变得浑浊起来,我和由香之间的快乐时光也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那家伙一进门,首先就抚摸我的脑袋,而且总是一边满脸堆笑地看着妈妈,一边摸我的脑袋。他根本不看我的眼睛。当他摸我的头时,我心里真想咬他一口。

我和由香都讨厌那个家伙。因为,他经常趁妈妈不在的时候,暗地里殴打由香。

第一次目睹这种情况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那时,妈妈离开了一会儿,起居室里只剩下我、由香和那个家伙。

他先用手肘抵了一下身旁的由香,由香自然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然后,那家伙微笑着把头低下来,在由杏耳边低声嘟嚷了两句。当时,我正趴在房间的角落里,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我看见由香的脸色全变了。

我感到非常不安。由香和我虽然坐在房间里不同的地方,但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所以我完全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和困惑。

妈妈回到房间的时候,那家伙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由香虽用忧郁的目光注视着妈妈,但妈妈却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由香又看了看我,脸上是一副求救的表情,而我能做的只是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那家伙对待由香的态度愈发恶劣起来,有时甚至会用脚踢她的肚子。由香痛苦地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我赶紧跑到她身旁,一边做出保护的姿势,一边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家伙。他见状对我打了个舌响。

那个男人在固定的晚上来这里,我和由香为了不受伤害,只得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每到这样的夜晚,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恐怖。因为我们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会开门进来,所以由香经常因为害怕而不能入睡。

受不了的时候,我们就悄悄从家里跑出来。

自从那个男人到家里来以后,由香就开始让我咬死动物。他来了之后,由香变得爱哭起来。她的眼睛也变成可怕的黯淡。

我觉得这是一种悲哀。

"我是在夜里十二时左右发现的......"

一位年轻的主妇抱着孩子说,怀里的孩子合着眼睡着了。刚才听这位主妇说,自己的婴儿只有三个月大。

"老公本想在睡觉前去看耆巴普诺夫,结果走到拘屋一看,里面是空的......"

巴普诺夫是一头狗的名字,它於两周前的星期二深夜在主人家的院子里失踪了。这头狗的品种很特别,而且还具备专门的血统证书。

我和这个主妇交谈的位置正是她家的大门口,她家是一栋欧美风格的独立住宅。这里离我家只有两公里的距离。

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我顺便走访了一下痛失爱犬的住户。我称自己是校刊的记者,想对最近频频发生的宠物诱拐案件进行调查。一听说我的采访可能有助于案件的侦破,那个主妇就热心地给我解说了许多情况。

"事后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十时左右,巴普诺夫好像叫得很厉害。不过,它倒是经常冲着行人乱叫,我便没去管它......

"这么说来,那是你最后一次听到巴普诺夫的叫声吗?"听完我的提问,主妇点了点头。

我从大门口往旁边一看,发现屋前是一个小巧的庭院,空荡荡的狗屋现在仍然在院子里。这个狗屋比较大,顶棚下挂着套狗用的金属构件。

"犯人是从那里解开绳素将狗牵走的Ⅱ驷"听我这么一问,主妇摇了摇头。

"绳索还在原处。另外,地上还有刚吃了一半的炸鸡肉。"据她估计,炸鸡肉可能是犯人喂的。我问她这种炸鸡肉是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食物,主妇回答说不能确定,不过看样子好像是在家里自己调制出来的。

这么说来,犯人所使用的伎俩是,先从家里带来小狗们喜欢的食物作为诱饵,通过投喂使目标温顺之后再将其拐走。从投喂炸鸡肉这一点来看,犯人的手法是相当平民化的。由此可以推断,这个罪犯既没有什么高招也不是诱拐的老手,不过是一个极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我朝主妇点了点头,感谢她积极配合我的"采访"。可能是想起自己的爱犬吧,她一边望着狗屋,一边说这。

"谢我干什么,如果能抓到犯人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语气虽然不重,但我能感受到她的话语里带着一股杀气。这时,她怀里的孩子睡醒了,并开始在主妇的手臂里闹腾起来。我跟她道别后,转身离开了。

没走两步,我忽然发现对门的一家也在养狗。从大门往里面望去,可以看到一头长着黑毛的大狗。这头狗大概跟我的腰差不多高。

"它叫巧克力。"

背后又传来了刚才那个主妇的声音。我对她说,之前自己还没有发现对门也有一头狗。

"是啊,可能是因为这头狗不怎么爱叫吧。"

仔细一看,这家的狗屋所处的位置比巴普诺夫的位置更为明显。不过,也许是因为比较文静的缘故吧,它没有被犯人发现。

回到家中,妹妹小樱正和妈妈一起准备晚餐。妈妈站在锅前,搅拌着锅里的东西。妹妹则一手拿着刀,正在切菜。

妹妹比我小两岁,马上就要考高中。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去补习班上课,不过今天好像休息。直到今年春天,妹妹一直留着长发,不过夏天的时候,她把头发剪短了,现在的发型跟男孩子差不多。

妹妹的性格正好和我相反,她经常帮妈妈做家务。如果别人求她帮忙,她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譬如.妈妈常常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着雩食,一边央求妹妹。

"小樱,那些未洗的餐具就拜托了!""啊,我不干。你自己洗嘛!"

起初,妹妹不同意。

这时,妈妈便低下头来,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灰暗的表情像在预示世界末日的来临。妹妹见状,立刻慌了手脚,彷佛遭受到心灵上的打击一样。

"好吧好吧,别哭了!"

结果妈妈得到了力量和安慰,而妹妹自己反倒差点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之后,妹妹便义不容辞地站了起来,走向厨房。等到这一系列的劝说工作胜利完成以后,妈妈又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电视和饼干上了。如此这般地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真不知小樱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或许是她太笨拙吧。照这样发展下去,今后她可能要代替我给父母养老送终了。

我妹妹具备一种特殊的才能。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让她三分,而她自己则将它看作是对自己的诅咒。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普通地生活的话,倒显现不出她的特别。

"是不是又打游戏机去了?"

刚一到家,妈妈就一边叹着气一边问道。其实我对电子游戏这个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从学校回来晚了的时候,经常拿它来作藉口。

我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下,从后面看着忙于做菜的两个人的背影。这两个人真是绝佳的组合,正在用平底锅炒菜的妈妈刚伸出一只手,二话没说,妹妹就把装盐的调味瓶递了过去。只有妹妹才知道妈妈在炒菜的某一阶段具体需要什么。快起锅的时候,妈妈尝了尝菜的味道,就在她说出"把调味酒给我"这句话之际,妹妹已经开始往锅里倒调味酒了。

做菜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停地问我这问我那,我只好一一敷衍着。我说的笑话让她们都笑了起来。小樱肚子都笑痛了,对我说道:"不要再说了,我快笑得不行了。再笑,盘里的菜就要泻出来了!后来,那个老师怎么样了?"

小樱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自己给她们讲了一个学校里的事情。有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跟家里人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笑。因为,我说的这些事情,大多都是在被家人问到以后即席编造出来的谎话,说话时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条件反射。这些感想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并不让人觉得龌龊。在旁人看来,眼前的情景是母女间的攀谈中夹杂着一些我的发言。而实际上,家里人都觉得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总算是一个能够给人带来欢笑的活泼年轻人。

然而,在我自己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我和父母、妹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对话。因为,所有的谈话内容刚一出口,立刻就被我遗忘了。也正因为如此,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我,在别人眼里却是一个滑稽可笑、经常处于梦游状态的人。

"小桐家养的狗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小樱一边清洗着餐具,一边说这。我只觉得直到刚才都很模糊的对话,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原以为它过一段时间后会自己回来的......"我竖起了耳朵。

据小樱说,上星期二,她同学家养的狗不见了。大家都说这是宠物诱拐犯干的。

那为什么一定要选便于搬运的小狗呢?值得考虑的一种可能性,是犯人没有汽车等可以搬运大型犬种的交通工具,所以才会选择小狗,而不是大狗。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丢失爱犬的住户都分布在一个不大的范围之内。很难想像一个拥有汽车的犯人会在如此集中的范围内反复作案,而不去更远的地方进行诱拐。

这时,我想到了适用于无动机杀人案件的心理分析法,它可以帮助我找出犯人选择猎物的判断标准。

一般说来,犯人会无意识地选择比自己弱的对手来作为猎物。假设,被害人的身高都不足一点五米,亦没有一个人超过一点六米,那么就可以推断犯人的身高应该是一点五米至一点六米之间。也许,类似的判断方法在家犬诱拐案件中也可以适用。

当我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已经下班回来了。一家人正在享用晚餐,我对他们解释说自己去了一趟便利店。我顺势加入他们的交谈中,并若无其事地问哪些住户在院子里养狗。"对了,那家的小狗真是太可爱了!可不知为什么主人却不愿把它放到家里饲养,怪可怜的。"

在接二连三地说了一大串附近的住户之后,小樱这样说道。

"在家里养可能太吵了吧。"

爸爸回应了一句。我又问了这户人家的具体位置。今天是星期二,晚上,犯人也许就会出现在这家门前。

那家住户的房子位于一个拐角处,是一栋古色古香的日式住宅。从院子周围的矮墙向内里望去,庭院面积很大,狗屋就建造在院子边上。这个狗屋好像是自己动手做的,看上去跟木箱子没什么分别。狗屋旁边钉有一根木桩,主人就用绳子将狗拴在这根木桩上。这头狗眼睛很大,一看到我这个陌主人便激动地跳跃起来,而且在路灯下一直叫个不停。这头狗体形小巧,即使是小孩也能把它抱走。

我离开这栋房子,来到远处的一个杂木林中藏了起来。旁边没有路灯,周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我看了看时间。四周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只须按动手表侧面的按钮,表内的灯光就可以照亮液晶显示幕。已经是晚上十时了。刚好是两周前的这个时候,那个主妇最后一次听到了巴普诺夫的叫声。如果犯人盯上了这一户的话,应该不久就会在这里出现。

杂木林的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听见周围的树枝发出了折断的声音。夏天刚刚过去,白天天气还很暖和,到了晚上就觉得有些凉了。

将手伸进上衣口袋一摸,自己的手碰到了里面的刀柄。这+是我准备的武器,以防万一。

即使发现了犯人我也不会报警。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在不被发觉的前提下,从远处观看整个作案过程。因此,这把武器多半是派不上用场的。

不过,出门的时候,我未作大多考虑,只直接从整套刀具中抽出一把带在身上。为防止划伤,我还给它套上了一个另外单买的套子。

我喜欢观察那些进行异常犯罪的罪犯。我曾经发现一个杀害了许多女性的凶手,从他的房间里,我搜出一套共二十三把用以作案的刀具。我把它们带回家中,藏到了书架里。在家的时候,我常常把它们拿出来,放到灯光下仔细观赏。银色的刀面反射出白亮的光芒,就像湿透时一样。

有时,映照在刀面上的我,形象会突然变成一张张己经做了刀下鬼的女人的脸。这当然只是一种错觉,但我觉得无数次痛苦和绝望的惨叫,一定都浸透到这刀里去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内心对刀所产生的感情。这绝对不是应该带到家里来的纪念品。每当看到这些缠饶着一层光泽的刀具,我就会想自己也许应该实际使用一下这些东西。

我准备再次确认一下时间。按下夜光按钮之后,开始读取液晶显示幕上的数位。此时,已经是星期三了。在我藏身于杂木林中的这段时间,没发现任何人从面前的路上走过。

犯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呢?如果能了解到这一点的话,就一定可以缩小设伏的范围。不管怎么说,看来今天犯人是不会在我面前出现了。

十分钟以后,我走出杂木林回家。

虽然爸妈都已经睡了,但小樱好像还在做考前复习。发现我回来之后,她一边问我到哪里去了,一边从二楼下来。我的解释是去了一趟便利店。

都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今天是那个家伙要来的日子,却自己睡着了。由香的惨叫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声音是从起居室传来的。

我赶紧从熟睡的房间里飞奔出去。

我和由香本来都躲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里,但不知什么时候那家伙把由香拖到起居室去了。妈妈好像出门了,起居室里只有那家伙和由香两人。

由香倒在地板上呻吟着,凄惨的叫声说明她正强忍着疼痛。

那家伙站在由香头部的旁边,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高大的家伙简直就要碰着天花板了,与之形成对比的由香实在是太弱小了。她无力地瘫在地上,只能在剧痛的折磨中艰难地喘着气。

由于气愤的关系,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裂了!

我使出全身的气力,高声地咆哮起来。那家伙回头一看,吓得睁大丁眼睛。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从由香的身边闪开了。

正躺在地上呻吟的由香看到了我。那是一种充满怜爱的眼神,我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必须承担起保护她的职责。

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响动和妈妈的声音。手里抱着购物袋的妈妈回来了。她好像是先把那个家伙扔在家里,然后自己独自出去的。

就在我正想要咬那个家伙的手时,妈妈从后面拽住了我。我的牙齿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够着了。

然而这时,由香站了起来。在怒气冲冲的妈妈冲着我大喊大叫当儿,由地不顾一切地朝大门口跑去。我跟着由香,与她一起冲了出去。

来到外面以后,我们拼命向前奔去,身后传来站在门口大声呼喊的妈妈的声音。对此,我们完全不作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向黑夜的深处逃去。

安静而昏暗的小巷里安装了一排路灯。光线只照射在灯柱脚下的一小块范围里,地面看上去像是漂浮不定的。我俩各自拖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每盏路灯下走过。

不管我们走多久,前方总是漆黑的夜晚。不过,我并不害怕,因为自己现在正和由香在一起。可是,我一想到她就觉得作咸尽管由香没有哭泣,但她却是抱着极大的痛苦在路上行走。对此,我知道得很清楚。可能是由于身体的疼痛,一路上由香常常停下来休息。虽然我也很心痛,可是自己除了紧紧跟上她的步伐外,别无他法。

就把白天发现的那户人家养的动物作为今晚的猎物吧。

由香说这。今天我们出来散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比较容易上钓的动物。我们朝那户人家的住宅走去。

最近,要搜寻合适的猎物变得愈来愈难了。由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愈来愈多家庭把他们饲养的动物收进了家里,人们已经对我们的存在起了戒心。

我的心一直都很不安,不能让任伺人知这我们的所作所为......此外,我的心里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个阴影既不是我和由香,也不是妈妈和那个讨厌的男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我和由香进行诱拐的过程中,这个像影子一样的人物一直在跟踪着我们。还有,我们在桥下那些可怕的事情,总有一天也会被人发现吧。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我就觉得害怕。要是我和由香干下的事情都被大家知道了的话,我们或许会被强行拆散。如果我不在由香的身边,那就没有谁来保护她了。这样的结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马路前方的那栋房子就是我们今晚的目的地。在路灯的帮助下,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屋檐。由于没有光线,房子的其他部分则消失在一片黑爸的背景之中。此处位于街这的拐角处,白天散步的时候,我们发现院子里有一头体格玲珑的小狗。走吧。说着,由香朝那个住宅走去。

正在这时,我忽然用余光瞟到了什么东西。我停下了脚步,并小声地叫住了由香。她无言地望了望我,好像在问,怎么了?

刚才,从前方一处漆黑的杂木林里闪出一点光亮。仅仅是一个光点,而且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好像有人。我小心翼翼地注视那一片黑暗。虽然还不很清楚,但我感到似乎有人藏在里面正监视着我和由香准备下手的那户人家。或许是我多疑了,说不定树林里根本就没人,但这却是我的直觉。

......今天还是回去吧。我看着由香,用眼神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所房子,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天晚上,我和由香没有下手。我们在桥下呆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家了。由香很想看我杀生,不过那天我什么也没做。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久久不能消散。

我觉得一直跟踪我们的人影,今晚终于在我们面前露出了端倪。

我并没有杞人忧天,这个人物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在我蹲点设伏的那个星期二的晚上,最终犯人还是没有出现。羿日是星期三,我又若无其事地问了问同学和家人,看有没有哪家养的狗不见了。结果,我发现星期二晚上犯人什么也没干。当然,如果犯人那天带走的是一头野狗,或者其作案的地点不在我的消息网络范围之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知这犯人是什么人了吗?"

星期三午休的时候,坐在化学讲义室一角看书的森野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对此还一无所知。

"犯人到底为什么要拐走那些动物呢?难这是为了卖给宠物店,以换取钱财吗?"

听她的口气,森野好像对竟有人会盯上那些动物而感到费解。

"犯人的目的应该不在于经济利益。因为,即使是拥有血统证书的纯种狗,只要超过了一定的年龄,宠物商店都不会出售。我想被拐走的那些狗恐怕卖不出去吧。"

再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有人要的话,买家也不会是宠物店,只可能是一些科研机构。它们也不再是宠物,而变成以研究为目的的试验动物了。相对于野狗来说,豢养的狗与人类更加亲近,可能进行起来比较方便吧。因此,据说在试验动物的黑市里家犬非常受欢迎。

"将狗拐走的目的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用来虐待。有的人为了满足这样的愿望就从互联网上的流浪猫流浪狗网站里物色对象。"

"这么说来,犯人会在某个地方将拐来的宠物杀死,并以此取乐?这样的人脑子真是有问题!"

听森野这么一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犯人会在哪里虐待这些动物呢?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家里吧。电视节目程也讨论过虐待动物的相关问题,有报道说公园里常常发现被害动物的遗体。可问题是,我们这一带还没有发现过动物的死尸。

星期三和星期四的傍晚,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我专诚到丢失了宠物的住户家走访了一下。跟上次一样,我还是自称是小记者,前来调查情况。每一户居民似乎都对我的身分深信不疑,并乐于为我提供相关线索。我为自己安排的工作量是每天调查一户。

然而,忙活了一阵之后,还是没有收集到能够识别罪犯的有力证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所有被拐动物的体形都不大,而且是混血品种。至于用食物进行引诱的作案手法,有的地方可以看到,而另一些地方则看不出来。

星期五放学以后,我坐着巴士赶往一处遗失宠物的住宅。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来看,这里是最早发生家犬丢失案件的地方。这是一个沿河修建的住宅区,离学校和家都很远。

依照地图,我找到了这所房子。这是一栋崭新的住宅。我在大门口按了好一阵门钤,可就是没人出来开门,看样子主人外出还没有回来。

小小的庭院中建有一个种植郁金香的花坛。直到现在还可以在院子里看到空荡荡的狗屋和喂实用的盘子。盘子是用塑胶制成的,已经被泥土弄脏了,上面还有一行小孩的涂鸦:"马布林的盘子"。

我转身离开了这所房子,又回到巴士上,并在自家附近的车站下了车。

今天是星期五。晚上,不知什么地方又会有一头小狗要倒楣了。我正在路上考虑诱拐案件的事情之际,就听见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只见身穿初中校服的小樱正推着自行车向我走来。她又连忙小跑了两步,追上了我。

平时,学校放学后,她总是要到补习班去学习几个小时才回家的。我就问她,今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今天没去补习班是有原因的......"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樱脸色很难看,老是低着头,没精打采地推着那辆自行车。

"......难道又看到什么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自行车,帮她推了起来。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对我说,对,看到了。

小樱具有一种天生的特异功能。我视其为她的才能,而她自己却很是忌讳,认为那是一种诅咒。

最初是上小学的时候,学校举行郊游去爬山。当时还是一年级学生的小樱和大家走散了,结果迷路来到一个湖边。在那里,她发现了一具漂浮在水面上的人的尸体。

第二次发生在四年之后。她和朋友的家人一起去侮边,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又和其他人走散了。当她沿海岸走到一必尽头的时候,一具隐藏在礁石缝中的男尸被她发现了。

第三次则又过了一年。小樱上初二的时候,参加学校排球队的高原集训。训练跑步时,她又阴差阳错地走岔了路线,独自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后来又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爬起来回头一看,让她摔跤的东西不是别的,竟是一个人的头盖骨。

每次发现尸体,小樱都被吓得脸色铁青。回到家后,不一会儿就会发热,然后她便要整整睡上一周。

"为什么总是我呢......"

一次次梦魇的到来常常令她哭泣。

然而,小樱发现尸体的频率正在逐渐缩短。照此计算的话,今年或明年之内,她就会发现第四具尸体。而当她达到一定的年龄之后,或许就会每隔一分钟发现一具。

"那么,今天看到了什么呢?

我问了问她。手里的自行车的车胎哗啦哗啦地旋转着。

"刚才,在去补习班的路上,看到了令人嚷心的东西......所以,心里不舒服,就没去...... "

学校和补习班之间有一条河。河面很宽阔,河里水量丰沛,水流缓慢。河上建有一座混凝土大桥,每天有许多车辆在桥上来来往往。除汽车追以外,桥面上还专门顼划有供行人和自行车通过的行人道。那时,小樱正骑着自行车走在桥面上的行人道上。

"自行车的篮子里装着我的书包和毛巾。"

那条毛巾是她最喜欢的蓝白直条相间的款式。一辆卡车从身旁驶过的时候,猛的一阵风把篮子里的毛巾吹到了空中。就这样,毛巾从小樱的面前飞舞着,随风飘落到桥下去了。

小樱用手扶着栏杆把头探出桥外朝下面望去,从她背后传来了各种汽车从桥面上交替驶过的声音。还好,毛巾并没有落进河里,而是掉落在河边的一片茂密的草丛上。

"于是我就决定走到堤坝上去捡回我的毛巾。"

桥下有一处通往河岸边的混凝土台阶,小樱就从那里再往下走。走完台阶之后,下面是一片杂草的世界。尖尖的绿叶几乎与人等高。她一边拨开身旁的杂草,一边朝着毛巾的大致方位前进。虽然野草长得很茂笔,但好像还是可以让一个人穿过。

"在桥上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到,来到河滩上才发现原来桥下有一个不怎么长草的广场。"

听小樱说,那个广场其实是一处圆形的干燥地面。由于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杂草丛,所以身处其中颇有点蹲监狱的感觉。

巨大的桥身悬於头顶。整个桥面就像房檐一样遮断了阳光的直射。抬头望去,头上的天空有一半都被桥底挡住了。

"我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毛巾......"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昆虫飞舞的声音,就是苍蝇高频振动.翅膀的那种声音。仔细一看,杂草的上空,有一个区域聚集了无数的蚊蝇。

"我试着朝那个方向靠近了一点......因为正好是毛巾掉落的方位......"

当她迈出步子的时候,某种腐烂的臭味飘荡过来。小樱拨开两边的野草,一路前行,终于靠近了那个蚊蝇聚集的地方。突然,在她脚下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其实,那个地方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个坑。半径、深度大概都在一米左右,当时小樱差一点就踏了进去。难闻的腐臭扑鼻而来,小樱战战兢兢地往下面望去,她在这个洞里看到了......

洞穴里层层堆积着无数个类似块状物的东西。从外观来看,大多是支离破碎的,很不成形状。起初,我也没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是一些黑压压的,又带有红色的块状物。我强忍着难闻的气味,蹲到洞口边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了一番。

看样子,洞里的东西好像有狗的嘴巴以及尾巴,还有就是项圈。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从这些动物的皮毛下边和腐烂组织的缝隙间扩出来,在尸体的表面不停地蠕动着。一层层的死尸和一层层的蛆虫反反复愎地重叠在一起,那些动物本来的面貌就这样一点点地消失在洞底。很难想像,这些块状物也曾经是有生命的,并在阳光下活蹦乱跳的生物!也许这就是死亡和破坏所具有的魅力吧。

一个充斥着腐败和恶臭的洞穴。看着洞里的景象,不由得使我想起了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纪录片和照片。我觉得这个死亡的洞穴与战争中的杀戮具有某种共通之处。

不断有苍蝇飞到我的校服和脸上来。快要下山的太阳把这里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

听了小樱的描述,我的大脑马上把这个洞穴和宠物诱拐案件联系了起来。我当时就认为她发现的东西极有可能正是我要找的。

我让她独自回家,自己则赶往桥下。顺着堤坝上的混凝土台阶向下走,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小樱所说位于杂草丛中的圆形广场。从那里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蚊蝇密集的地方。

我俯身看了看脚下的洞穴,巴普诺夫和马布儿应该都在里面吧。转身离开洞穴之后,我登上了河堤。

回到家中,什么事也没干,只等着深夜的来临。当时钟的时针指向十时的时候,我将刀具装进口袋里,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小樱面容憔悴地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好像还没有从发现动物尸体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我从她面前经过,朝门口走去。正在看电视连续剧的妈妈回过头来问我去哪里,我回答说要去一趟便利店。小樱听了嘟嚷了一句:"你也属于半夜泡便利店一族......"

我再次往槁下去。今天是星期五,犯人很有可能会在桥下出现。

我一边走,一边想像着犯人的样子。一个残害动物并以此为乐的人。脑子里还浮现出这个人将死狗扔进坑里的情景。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身临其境见识一下这个过程。另外,令我感兴趣的问题还有,犯人是进行了什么样的仪式后,才将动物的死尸扔掉的呢?

猎奇而残酷的事物总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能让我激动不已的既不是同学问愉快的交流,也不是家庭里温暖的亲情。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好像收音机里的杂音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到了晚上,大河变成了一抹浓重的黑色,看上去就像覆盖在地面上没有星光的宇宙。桥上的路灯勉强将周围的地方照亮。四周静悄悄的,犯人应该还没有来。

一步步走下坚硬的混凝士台阶,眼前立刻变成了草的海洋。我一边拨开身旁的野草,一边想起了在家里和森野通话的情景。

"我呆会儿就要去见识那个喜欢狗的人,你去吗?"

"......喔,我也真的很想去,可是不做作业又不行。"

"什么作业?今天好像没派发作业呀!"

"......妈妈得了重病,就要死了。"

"你不必到处找籍口了,我是不会勉强不喜欢狗的人跟我一起去的"。

没想到,听我这么一说,森野给出了一个超平我想像的回答。

"什么,你说什么?我怕狗?可别把人看扁了......那种东西,我才不怕呢......"

从她说话的声音听来,她可能真的生气了,况且我也不是没有风度的人,所以我只好暂时先向她道歉,然后为了不伤害她的自尊,装作若无其事地挂掉了电话。

我在杂草深处隐藏起来。

双膝跪在地上,从袋里掏出了数码照相机。由于桥上的路灯是唯一的照明,所以我也不知这到时能否拍出清晰的照片。我把光圈调到最大,然后又把快门速度设定为最长的时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在不使用镁光灯的情况下也能够柏摄。要是使用镁光灯的话,一定会被犯人发现。这一点可得小心。

我并没有报警的打算,也不想让犯人察觉到我的存在,自己绝不能被牵扯到案件里去,这些都是我给自己订下的准则。我只想以第三者的身分做一个纯粹的观众。由于我不去报警,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导致更多宠物失踪,使更多人伤心、哭泣。然而,我的良心却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我就是这样的人。从草丛中的藏身之处望去,可以观察到通往河滩的混凝土台阶以及桥下的圆形广场。如果犯人要到那个堆放死尸的洞穴去的话,广场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必经之路。当其经过广场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按下快门的最佳时机。

河里的流水潺潺作响,即使在我藏身的草业深处,也能听到流水的声音。脑海中浮现那条漆黑的河面,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

夜晚的凉风从河上吹来,周围的杂草在风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尖尖的草叶碰到我的脸颊。

当手表液晶荧幕上的数位变成了午夜十二时的时候,河堤上面出现了黑影。影子正顺着台阶向下移动。为了不被发现,我屏住自己的呼吸,并把头埋德更低。

那影子下完台阶后,一度消失在草丛中。凭籍从桥上投射下来的昏暗灯光,可以看到黑影的移动,令杂草不停晃动。草尖的摇动愈来愈近了,不一会儿,那个影子便出现在圆形广场上。当影子从杂草中显现出来的那一瞬间,昏暗的光线揭去了笼罩在其身上的面纱。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是女孩和狗。女孩个子矮矮的,留着一头齐肩的头发,身形格外消瘦。狗是一头金毛寻回犬。我这才发现,他们就是曾经在路上与我和森野擦肩而过的女孩和狗。女孩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狗。虽然小狗正一边叫着,一边在她怀里挣扎,但那个女孩似乎很熟悉对付小狗的办法,由始至终都没有松手。

这时,我举起手里的照相机。

在一个非常炎热的夏日里,我和由香第一次发现了桥下的广场。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使桥下。

我和由香散步来到这里。当时,我们正在玩一种游戏。这种游戏就是用尽全力急速前冲,直到喘不过气来。我们经常玩很多游戏,这只是其中的一种。不一会儿,当我们感到呼吸困难,跑不动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我们已来到河边的一条路上。我们一边在混凝土河堤上坐下来休息,一边望着桥下的那片草海。微风抚面而来,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轻轻地拨动着茂密的草丛。

由香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一看,她正注视着大桥旁边的一处台阶。

到下面看看去。

我能够感觉到她那种期待冒险的兴奋。台阶下面是一片杂草的世界。我们在散发着浓烈的野草气味的草丛中前行。

也许是觉得普通的前行方式缺少情趣吧,由香回头瞟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我,突然向前跑了起来。这是一个信号,表示,追逐游戏开始了。我们在草丛里不知疲倦地追逐、嬉戏。夏日的暑气立刻把我们变成了两团火球。

我不停地追着想在草丛中逃跑的由香。有时,会因为没有跟上而找不到她的背影。就在我不知这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不这处突然传来了由香的笑声。我立即朝声音的方向冲去,没想到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由香又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就这样跑来跑去的,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使我们顿时产生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刚才那种浓厚的草香味在这里变得稀薄起来,飒飒的凉风包裹着我们的身体。这是一处没有长草的圆形广场。

跑在前面的由香呆呆地站在广场的中央,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朝四周望一下,接着便看到从草丛中跳出来的我。起初,由香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过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她眼睛里闪烁着快砾的光芒。

从那以后,到现在不知经过了多长的时间,但我总觉得那是在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似的。

我们发现桥下的广场后不久,那个家伙就开始到家里来了。我还记得从那时开始,我和由香就经常在夜里出去散步。晚上的风一天比一天冷,我们再也没有享受到像那个夏日一样的温暖的阳光。

即使是白天散步的时候,我们也不再做冲刺跑和追逐跑的游戏了。走在路上,唯一的工作就是到各家各户物色合适的家犬。只要事先做好这样的准备,晚上散步时就不愁找不到猎物了。

由香命令我这么做。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但是,我总觉得这不是她自己的乐趣。由香的眼里一直没有欢笑,有的只是强烈的悲伤和憎恨。我只有对她言听计从。

夜里的风比上次吹得更冷了。由于时间还不算太晚,桥上的汽车仍然是络绎不绝。当我和由香走到路灯下面的时候,地面上出现了我俩细长的身影。苘当我们从旁边走过之后,长长的影子则画着一条弧线,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们从台阶上向下望去,俯视着桥下的那片草海。它大多隐藏在漆黑的夜里。风吹草动的声音像涛声一样从桥下的黑暗中传来。只有被桥上路灯的昏暗光线照亮的部分,才隐约看出杂草的外形。

我和由香走下台阶,穿周密密的草丛,来到了圆形广场。我仔细地打量四周的草墙,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人?风里有没有陌主人的气昧?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高了警惕。这时,由香已经在叫我了。

准备开始吧。

由香将我们带来的狗放到乾燥的圆形地面上。这头狗虽然已不是小狗,但从体形来看也还没有达到成年的程度。应该说,这是一个刚刚结束了幼年期的年轻人。它惊恐不已地注视着我和由香。我们是在来这里的路上,将其诱拐过来的。

带走动物的时候,如果任其大声呼唤自己的主人的话,情况就不妙了。这种时候,我和由香会把食物放到它们的鼻尖,以此放松它们的警戒。

由香把我和那头狗留在空地里,自己则退到广场一边。她总是坐在那里观看我们的杀戮,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那头狗。

我已经做好扑过去的准备。降低自己的重心,并用眼睛紧盯着对方。此时,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只等由香发出指令。而那头狗却不知这马上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脸上充满了不安的神情。它发出了柔弱的声音,一定是在呼唤自己的主人。

夜里的凉风吹动周围的杂草,发出像海潮一样的声响。风停后,无声的寂静重又降临到桥下。桥上的汽车似乎也不见了踪影,现在就连隐隐约约的输胎声都听不到了。万籁俱静之中,我开始紧张起来。四周的空气已经凝固了。我在等,等待空气中出现一个小洞,等待冰一样的空气破裂开来。我聚精会神地等候着开始的那一瞬间。

也许是被这样一种异常的景象所震慑住了,眼前这条六神无主的狗又一次发出了呼唤主人的哀号。

就在这时,由香短促而尖疠的声音传人了我的耳朵。扑过去!

我用力蹬了一下地面。马且就缩短了我和那条不知所措的狗之间的距离。我猛地撞到它肩上,将它从原地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它的嗓子里雷出嗷嗷的嚎叫。对方虽然对目前的状况并不十分了解,但也本能地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它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敌意。

心跳明显加快了。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和空气的流动。脑子里正在计算需用多长时间才能缩短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对手的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成了我推测它移动方向的具体依据,凭籍多次拼杀所积累的矧验,我对这些事情已经是胸有成竹。

然而,我的内心却一直充满声悲伤。这种事情,由香还会让我干多久呢?其实我本不想进行杀戮。有生以来,到现在为止,我还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嘴巴来干这种事情。

那条狗想朝右边移动一下。我发现以后,立刻先它一步扑了过去。它的毛发在空中四散开来。对手遭此一击后,几乎无法站立,而且鲜血也从它身上流了出来。它那踉踉跄跄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动着。

我继续攻击了一阵之后,由香站起来。咬它!

她高声叫道。这是一种充满了仇恨、极不耐烦的声音。这样的感情或许原本是冲着那个男人来的。因为,那个男人到家里来之后,由香才叫我这么做的。积压在她心中的痛苦只有在这里,通过观贯我的杀戮才能得以发泄。

看着眼前这头受伤的狗和从心底发出惨叫的由香,我不禁狂吠起来。高亢的声音在桥底回荡,响彻了夜空。我的头脑开始发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嬉戏、欢闹?

对方的身体在颤抖,它已将半边身子隐藏在昏暗的草丛里,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继续抵抗的斗志。遍体鳞伤的它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充满了恐惧。

马上,就让这一切结束。

我一边在心中嘀咕着,一边按住了那个四足动物的躯体。我以最大限度张开了自己的上颚和下颚,一口咬住对方的后颈。随后,牙齿刺破了皮肤,并深深地嵌入它的脖子。喷涌而出的血液湿润了我的口腔。

那个夏日,充满了幸福的阳光。我和由香在杂草中的圆形广场里跑来跑去。我扑到由香身上,把她撞倒。这时,我忽然担心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由香却躺在地上发出了愉快的笑声。然后,我们躺在一起,或是在地上打滚,或是仰望遥远的天空。太阳温暖着我们的身体,鼻子里闻到了青草的气息和身上的汗味......

在我口中发出阵阵痉挛的动物不久便安静下来。动物体内流出的鲜血从我的嘴角滑落。它迅速失去了体温,之前的喧嚣戛然而止,四周又变成了一处宁静的空间。

我已经对杀戮习以为常了我不知这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不遇,由香的命令教会我把自己的牙齿变成武器......

口中那服热气完全消失了,剩下的仅是一个冰冷的块状物而已。

是她教我的......

我又想到了这一点。

把嘴里的动物放到那儿后我看了看由香。此时,她也正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明白了由香的意思。她的内心思想都清清楚楚地传递到我的脑海里。

她为什么要我杀害这么多的动物?

以前我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我注意到她的想法。由香一定是在让我进行练轲。

先让我杀死许多动物,进而积累起"杀戮"的经验。这样一来,由香就能使我心中某一重要部分逐渐灵敏起来。通过无数次与死亡的接触,我就不会在正式搏杀的时候因惊慌或犹豫而导致失败。

由香对付不了那个男人,所以我的尖牙足以代替成为她的护卫。

由香点了点头。她可能是感觉到我的想法吧,由香一直在等待我自己悟出她的心情。

已经没必要再进行练习了。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由香。那个男人今夜会来我们家留宿。

明天早晨,我们就做一个了断吧。由香说这。

将咬死的动物扔进坑里后,我用河水冲洗嘴巴,那些黏在嘴里的动物毛发都被我咽下去了。之后,只须回家等待明天的来临即可。

我和由香准备离开桥下的圆形广场。正要钻进草丛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叫住已经进入草丛的由杳,接着回头看了一下。

怎么了?

她用一种疑惑的眼光注视着我。

我看了看由香,又看了看身后的草丛。刚才,我感觉身后有一丛草不自然地摇摆起来。

......没什么,走吧。

我转挝身来,一边跑到由香的脚下,一边回答道。

那里说不定有什么人。不,应该说肯定有人!对此,我确信不疑。那一定是以前一直跟粽我和由香,并想把我们抓住的人。这个人今晚终于偷窥到我的所作所为。

直至刚才,我还一直担心被人发现。不过,现在已经不必担心了。只要于了自己该于的事情,心中的不安自然会烟消云散。

今后我们再也不会杀害动物了。练习期已经结束,所以我们己经不怕有人跟踪了。

我们走在台阶上,向河堤顶部进发。最后,我又回过头来,俯视那快要为黑夜所吞没的一片草海。

我想把我和由香做这种事的本意告诉那个潜伏在草丛中的人,我想让那个人知道由香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现在就是这么想。

"喂?"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了森野昏昏欲睡的声音。言下之意,对我一清早给她打电话的做法表示不可理解。

窗外天刚蒙蒙亮。我虽然只睡了一个小时,但由于具备能够自由调节睡眠时间的特异功能,所以对我来说,早点起来并不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我告诉她昨晚查明了诱拐宠物的犯人。

"喔,是吗......"

说完,她单方面地挂断了电话,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她说明犯人其实就是以前曾经在路上碰到过的女孩和金毛寻回犬。在森野看来,与诱拐宠物的犯人相比,可能睡觉更具有吸引力。我刚想到这里,手机就响了,是森野打来的。一接电话,她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就直接问我:"犯人的样子,你拍下来了吗?"

我对她说,昨晚虽然想拍,但结果却失败了,仅凭桥上的灯光根本无法正常拍摄。由于光线太暗,拍摄的照片都很模糊。

"是这样啊......"

她再次挂断了电话。

换了衣服后,我走出了房间。父母和妹妹似乎还没有起来。家里非常安静,在门厅穿好鞋后,我走到室外。东边的天空被朝霞染成了红色,一排排的电线杆在这样的背景下都成了黑色的影子。

"明天早晨......"

我想起了昨晚,女孩在那座桥下所说的话。杀戮仪式过后,身形瘦小的女孩对身旁那头体形硕大的金毛寻回犬窃窃私语起来。

当时,隐藏在草丛深处的我无法听清楚整句话。明天早晨,也就是说,星期六的早晨;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还会做相同的事情吗?我决定带照相机到女孩家去看看情况。我知道她家的地址,前些来,我曾看到她和那头狗走进一所房子,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她的家吧。我计划从那里出发秘密跟踪他们进行诱拐的全部过程!

离开家后,没走多远,忽然觉得忘了带什么东西。钱包和照相机都在身上,我又检查了十下口袋,然后抬头望了望位于身后我们家的二楼。那里有一扇我房间的窗户。我发现自I己把刀留在房间里了。

为了去取那把从未使用过的刀而返回家里,还是直接:基女孩家呢?两种选择被我放上了一岭中的天秤。我想尽量避免做一些徒劳的事情,而迳自去女孩家可以省回自己的体力。

我一面用手指确认口袋里刀柄的存在,一面走出了家门。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口渴。刀刃就像沙漠里滚烫的沙子一样,不住地向我诉说它的干渴。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被朝霞染得像血一样红了。早晨来临了。

刺眼的光亮使我和由香同时睁开了眼睛。外面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处照射进来,正好从中间把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地毯、床、被子,还有紧紧抱在一起的我和由香的脸庞,都在白色的光线中显得熠熠生辉。我们一动不动地在被子里对视了一会儿。

我很高兴能和由香一起醒来。我们各自用脚踢着对方的身体,仿佛正快乐地讨论今天玩什么游戏。我绝对不会忘记现在的幸福时光,此后,就算是相隔万里,我也会将她永远铭记在心中。

看了看漂浮在空气中的小灰尘后,我们下定决心,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由香打开卧室的房门,侦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从妈妈的房间里传出那家伙熟睡的鼾声。那家伙到我们家来总是和妈妈睡在一个房间里,不过,妈妈每天都会早早地出门,所以多数情况下,那家伙会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上一个上午。

我和由香小心翼翼地从走廊上走过,来到妈妈的房间门口,这房间位于家里的最里面。

走廊和房间是用拉门隔开的。但今天早晨,可能是妈妈外出时没有关好,拉门是半开着的,我可以通过这个不窄的门缝进入房间里。

我先将鼻子伸进房里,对里面的情况打探一番。

榻榻米上铺着一床被子,那家伙正躺在那里仰面酣睡,嘴是半张开的,喉咙也露在被子外面。这么高的一个人若是站着的话,根本无法碰到他的喉部不过,只要像现在这样睡着,那他喉咙的高度就比我的鼻子还要低了。

小心地穿过门缝,我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走在榻榻米上。有轻微的响动从脚下传来。由书留在房间的门口,注视着里面的情况。看样子,她好像很为我担心。

我慢慢靠近那家伙的脑袋。那家伙合着双眼,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他把被子盖在自口的肚子上,伴随着他呼吸,被子也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

突然,我用眼睛的余光看郅了什么东西在窗户后郁动着。我回头看了一下,好像有个影子隔着窗帘从外面闪过。由香发现了我的踌躇。她拉门的缝隙问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好像在问:"怎么了?"

窗外有什么人吗?不,或许只是窗帘的一点晃动,要不然就是外面的树木在风中摇曳的影子。我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它。现在,必须把全部的注意列都集中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我看了看他的睡相,一想刮他欺负由香的样子,我心中就充满了憎恨。

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由香,注视着她的眼睛。

不需要任何语言,只需看看她的眼睛就可以知这她想要什么,希望我为她做什么。

我慢慢地张开了嘴巴。

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不过是重复以前在桥下练习过的动作而已。

我一口咬了下去。

牙齿刺进了男人的喉咙,皮肤破裂,鲜血直流。我要把他的喉咙上的肉咬碎、撕烂!可是,出平我意料的是,人的喉咙比我想像的坚韧,在没有咬断的情况下,我的利齿在途中停顿了。

那家伙已经醒来,并直立起自己的上半身。尽管如此,我仍然咬往不放。伴随着那个男人的动作,我的身体也被他拽动了。

那家伙看见我,立刻大惊失色,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但他的声音并不大,因为喉咙的重要部分已经被我破坏了。他开始用拳头向我脸上砸来,我还是没有松口。接着,他又站了起来,这样我的整个身体便吊在他的脖子上了。那家伙发疯似的想要把我甩掉。

我摔倒在榻榻米上。

这时,寂静又降临到这个房间里,时间彷佛已经停止了。我趴在那个男人的脚边,鲜红的液体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我的身上。抬头一看,那家伙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用手触摸着自己的脖子。部分喉咙已被我挖了出来,红通通的东西从他的伤口处不住地往下流。尽管他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但不断涌出的血液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我站起身来,从嘴里吐出刚才咬下的东西。那东西滚落在被子上的血泊里,那是从他喉咙上咬下的肉块。

一看到它,那男人立刻以非常痛苦的表情双膝跪倒在地,连忙将它捡了起来。之后,他把那个肉块按到自己的喉咙里,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止住喉咙的血。不久,那家伙的手开始发抖,被我咬得破烂不堪的肉块艮顺势滚落下来。这次,他没有再去捡它。那个男人转而以一种复杂的表情注视着我。这种表情既像是愤怒,又像是哭泣。那家伙张开自己的大嘴,他也开始大叫起来了。大量的空气从他那敞开的喉咙泄漏出来,所有的吼叫都混杂着呼呼的怪音。然而,这声音却大得使房间震动起来。

那家伙向我扑来。他的气力极大,我的肚子被他踢中,差点昏迷过去。

站在房门口的由香也有些惊慌失措了,她不停地尖叫着。快跑!

我对她喊这。可是,由香不愿扔下我独自逃跑。

那个男人双手卡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倒在血迹斑斑的榻榻米上,嘴上还说着一些恐怖的话浯。混合着唾液和血液的液体接连不断地从他嘴里滴下来,搏在我的脸上。我用力咬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趁他畏缩的那一瞬间,我超紧姑起身来,穿过拉门的缝隙和由香一起逃走了。

虽然流了许多血,但那家伙还没有什么要死的迹象。如果是狗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丧失了战斗的意志。然而,那家伙只要还没有倒下,就会不顾一切划朝我们扑来。

我和由香在走廊上飞奔。身后传来了巨响,是那个男人从房间冲出来时撕破拉门的声音。

我感到非常害怕,完了,没把他杀死。力量的悬殊还是太大,不管咬他多少次,那家伙还是能站起来揍我。要是他杀了我的话,接下来肯定不会放过由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

我们朝大门口冲去,那家伙对我们穷追不舍,脚步声一步步向我们逼近。

从妈妈的房间出来只须在走廊上拐一个弯即可到达大门口。应该说,从屋里跑到门口仅仅是眨眼的事情,但这短短的时间却让人觉得无比漫长。

再走两步就是大门了。可就在这时,身旁的由香哎哟一声滑倒了,她一下子蹲在走廊上。

由香!

我大叫了一声,试图停下自己的脚步,但由于冲得太急,我无法使自己的身体马上停下来。最后,我掀翻了门厅摆放的鞋,并重重地撞在门板上后,才可停下来。

我赶紧站起来,准备冲回去营求由香,可是回头看到的景象把我吓呆了。

那家伙正站在由香的旁边。他面目狰狞地俯视着我,喉咙处的流血还没有止住,嘴里似乎一直在嘟嚷着什么,但始终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那个男人朝我走近了一步。他张开双臂,摆出决不让我逃走的姿势。

我站在门厅里,此时已无法动弹,我也不可能抛下由香独自逃到外面去。

如何是好呢?不管我怎么思考,就是想不出任何答案。此刻,懊恼和气愤在胸中激荡起伏,而自己又要失了伺机猛扑过去的勇气。

干脆放弃吧,我已变得心灰意冷。

以前,由香被那个家伙讨厌,遭到了残忍的对待。我虽有心帮她,但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无论怎样挣扎,我们还是太无力了,所有的事情都凭他的心情来决定。假如我更强大一点的话,本来是可以好好保护由香的......

男人伸出了双手准备把我抓住。躺在走廊上的由香一直注视着我。对不起......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除了把头低下,我找不出任何能做的事情。我将自己的目光从可怜的由香身上移开,只等那男人用手把我抓住。

虽然室内没有闲启灯光,但早晨的光线从窗照射进来,同样使屋里变得光亮起来。在俯视的目光下,我看到那双手的影子已经从走廊移到了门厅。他与我的距离正一点一点地在缩小。

不能救你,对不起......

随着手影的靠近,从那家伙喉咙中滴下的血液在地上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线条。鲜血滴落在门厅的台阶处,接着又滴落在门厅里的鞋上。

要是还能一起玩就好了......

那双手的影子终于和我的影子重叠了。我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脸颊旁边就是他的两个手掌。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那双被鲜血染红了的手。男人的身影从我的头顶降落下来,顿时,我感觉四周进入了一片日落后的黑暗世界。

由香......

我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正在这时,我突然觉察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可我的后面除了一扇门以外全无他物,门的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嘎吱......我听到了一声怪响。紧接着,某种坚硬的金属物品叮当有声地落在门厅的地上。

原本只看着脚尖的我,忽然看到有些东西掉了下来。那东西在男人的黑影中闪烁出耀眼的寒光。

脸颊两旁的那双手不动了。那家伙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四周的静寂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这时,门后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不过,这次好像是远去的声音。门上有一个接收报纸用的小窗,眼前的那个东西似乎就是从这里投进来的。刚才那一声怪声应该就是小窗开合的声音。

我马上意识到脚步声应该就是一贯跟踪我和由香的那个人发出的,当时我在窗外看到的黑影也一定就是这个人。我之所以能够比那个男人更快地反应过来,是因为一直以来我就隐隐地觉察到这个人的存在。差别就产生在作出判断的速度上,而这,恐怕就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所在吧......

不一会儿,女孩和狗从门里冲出来,朝着与我藏身的拐角处相反的方向逃走了。因此,他们没有发觉我的存在。

待他们离开后,我走向那所房子。大门没有上锁,开门一看,一具男人的尸体横躺在地上。他仰面朝天,心脏处的一把刀柄清晰可见。鲜红的血迹从走廊深处一直延伸到门口,地上到处都是血污。

我一边注意不要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边察看着周围的情况。虽然我不知道地上的男人是谁,但可以推测应该是小女孩的父亲。孩子的母亲可能不在吧。我用数码照相机照了一下那个男人,然后就离开了现场。尽管自己对那把刀很有兴趣,但我还是决定把它留在现场。我觉得它应该矗立在那个地方。

离开的时候,我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大门的把手。决不能留下自己的指纹。

我暂时回到家中。小樱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做家庭作业。

"到哪儿去了?

对她的提问,我回答了一句:便利店。之后,就去吃早饭了。

午饭过后,我又去了一次小女孩的家。还没到那里,我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氛。拐过一处街角,远远地望见她家时,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门边尽是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看来,是有人报了警。

巡逻车上的红色警灯忽明忽灭地照射在住宅的外墙上,满街的人都用手指着女孩的家,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着。他们应该是附的近的人,其中既有穿着围裙的主妇,也有身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我站在他们身后,眺望着现场的环境。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据一位穿着围裙的主妇说,这家的女主人回家时发现她认识的一个男子在门口被人用刀捅死了。由此看来,那个男人并不是女孩的父亲。

我若无其事地问刚才那个主妇,关于女孩家里的具体情况。尽管有些唐突,但那个主妇还是很热心地为我解释起来。也许是案件所带来的兴奋使她变得口没遮拦吧。

她告诉我,女孩和自己的母亲,以及一头狗住在这里,没有父亲大概是离婚导致的。小女孩一直不愿意去学校,每天就和她的那条狗一起呆在家里。

据说,现在女孩和狗都下落不明,没有人知这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转身离开了嘈杂的案发现场。途中,我与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孩擦肩而过。那个小孩使劲地踩着踏扳,目标明确地朝女孩家的方向冲去,兴奋得就像过节日一样。

大桥旁有一处延伸至河边的台阶。台阶下面是一片杂草的海洋。

天气十分晴朗。一边下着台阶,我一边注视着投射在混凝土墙上自己的黑影,青草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射出翠绿的光芒。每当风吹来的时候,草丛里就会泛起层层的波浪。

下完台阶后,高大的草丛便遮住了我的视野。野草的尖端几乎达到人眼的高度。抬头一看,能够望见的东西只有从头顶跨过的大桥的背面,以及万里澄澈的蓝天。

拨开草丛没走多远,眼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起来。这里有一处没长草的圆形空间,金毛寻回犬就坐在里面。

女孩不在这里。

狗并不是被什么绳索之类的东西栓在这里的。它像雕像一样,静静地在这处绿草掩映的地方等待着什么。看样子,它事先就知这我的到来。这条狗的姿态很优美,眼睛里充满了智慧。我觉得它很漂亮。

我原以为女孩和狗都会在这里。现在看来,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我来到狗的旁边,把手放在它的头上。狗没有什么反应,温顺地任由我抚摸。

项圈上夹着一张纸条。我将它取了下来。致给我的人。

开头是这样写的。看来,这是那个女孩写给我的信。也许她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而且她也猜到我会到这里来。

信是用铅笔写在一张撕破的笔记纸上的。可能是在混凝士台阶上写成的吧,纸上的文字大多歪歪扭扭的。

我拿在手中读了起来。虽然这封信写得不怎么流畅,但信的内容我还是能够看懂。女孩在信中对自己为什么要诱拐动物,以及桥下那些事情作了解释,并说明继父经常使用暴力。她还感谢我把刀扔给她。虽然这些文字都透露出孩童的稚嫩,但可以看出写这封信的时候女孩是非常认真的。

在信的结尾处,她写这希望我能替她照顾那头狗。我想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花了很长时间吧。纸上有一些反复擦拭的痕迹,可以看出她是很犹豫的。也许她觉得狗再也不能跟着她了。因为如果把它带在身边的话,当警方抓住自己的时候,一定会把那头狗处理掉。

我把信装进袋里,然后看了看那头正襟危坐的狗。它脖子上只有一个项圈,上面并没有套上皮带。我心里在想,应该怎样把它牵回家呢。要不然,就让这头狗呆在这里,不去管它?昨晚,在桥下的时候,女孩是用手势招呼这头狗的。我也试着招了招手,结果它顺从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们就这样回家了,那头狗一直跟在我的后面。要是它在途中去了别的地方,我也就不去管它了,但狗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我半步。

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出去了,只有妹妹小樱一个人在电视机前做作业。当我把狗领进屋的时候,她回头一瞧,发出了一声尖叫。我向她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家开始养狗了。尽管小樱对我的举动感到吃惊,但她还是表现得非常克制。应该说,与发现尸体相比,这件事对她的刺激要小很多吧。她竟然想给狗起名字,我马上制止她,因为我曾在桥下听它的主人呼唤过它,而且那封信里也提到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把它的名字告诉小樱。它的名字叫由香。

我想起今天早晨从女孩家的小窗窥望时所看到的景象。当时,女孩正要咬那个男人的喉咙。起初,我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读完那封信以后我才明白。女孩在那座桥下与偷来的狗互相扭打,最终将其咬死,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继父而做准备。

我把由香交给小樱,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拿出那封信重新读了一遍。用铅笔写成的文字下笔很重,看上去稚气未脱。当我一字一句仔细读这封信的时候,突然发现字里行问流露出:女孩对由香的无限崇拜之情。

我由此想起了昨晚的情景。有时,那个女孩会一直盯着金毛寻回犬。也许是怕衣服被弄脏吧,她是先脱掉衣服再去撕咬动物的。

就好像听到某种神谕似的,女孩尽心尽力地服侍那头狗。她在信中甚至还明言自己能听懂由香的语言。

"为什么决定要养它?"

小樱一边用手指着那头狗,一边问道。

我的解释是,由于朋友的继父不喜欢这头狗,经常欺负它,所以她就暂时把它寄养在我们家。其实,事实也大致如此。女孩用含混不清的文字在那封信中,记述了她对由香遭继父虐待的恐惧和将继父杀害的全部过程。

"竟然有人会虐待这么可怜的狗!"

小樱义愤填膺地说道。由香则歪着脑袋,用浓黑的眼睛望着她。我不知道由香是否如信上所说,能够对各种问题进行思考。或许那个女孩一直跟映照在由香眼中的自己对话。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森野打来的。我扔下妹妹和狗,独自一人跑到二楼接通了电话。她告诉我附近发生了一宗杀人案件。

"前几天,我们不是从一条路上走过吗?案发现场就在那条路附近。据说是一个主妇推开家门,突然发现自家门口躺着一个男人。"

喔,是吗。我回应了一声。接着,我向森野描述了一番现场的情景。那个男人的喉部有被撕咬过的痕迹,血迹从卧室一直延伸到门厅。另外,被害者的致命伤是由刺入胸部的尖刀造成的,而那把刀则是案发当时,犯人从一个神秘人物那里得到的。

"你怎么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你没有发现犯人其实就是那天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女孩吗?"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喜欢观察那些罪犯。但是,我有一条自己订下的原则,那就是决不牵扯进去,只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做一个观众。

不过,这次我违反了这条原则。我从窗户看见女孩和狗逃往大门方向,而那继父则一直穷追不舍。因此,我无意中便将那把刀递了进去。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的良心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而且那或许也不是我的本意。现在想来,我觉得这一切不过是那把刀在数日之前,就预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罢了。几个小时后,失踪多时的女孩在郊外游荡时被人找到了。据祝,她的嘴角和衣服都占满了鲜血。当时,她就以这副样子独自走在四下无人的荒野里。

我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从森野发来的短讯知道了上述消息。由于没有播放音乐,在寂静的房间里可以清楚听到小樱和狗在楼下嬉戏的声音。

我合上了自己的眼睛,极力想像女孩和狗在桥下玩耍的情景。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他们周围的草丛在太阳的照射下。正闪耀着翠绿色的光芒。